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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亮程优美句子

admin2021-05-28487优美句子

• 梦把天空顶高,让土地更辽阔。

• 而人和马的奔逃方向是否真的一致呢。也许人的逃生之路真是马的奔死之途,也许马生还时人已经死归。

• 我比年少时更需要一个父亲,他住在我隔壁,夜里我听他打呼噜,很费劲地喘气。看他弓腰推门进来,一脸皱纹,眼皮耷拉,张开剩下两颗牙齿的嘴,对我说一句话。我们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他坐上席,我在他旁边,看着他颤巍巍伸出一只青筋暴露的手,已经抓不住什么,又抖抖地勉力去抓住。听他咳嗽,大口喘气——这就是数年之后的我自己。一个父亲,把全部的老年展示给儿子,一如我把整个童年、青年带回到他眼前。

• 隔着多少个季节,今夜的我,围抱火炉,再也暖不热那个遥远冬天的我。

• 在凛冽的寒风中,身体中那点温暖正一步步退守到一个隐秘的连我自己都难以找到的深远处---我把这点隐深的温暖节俭地用于此后多年的爱情和生活。

• 那片荒野不是谁的,许多草还没有名字,胡乱地长着。我也胡乱地生活着,找不到值得一干的大事。 驴对人的反抗恰恰是看不见的。它不逃跑,不怒不笑驴一旦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你看不出它在什么地方反抗了你,抵制了你,伤害了你。对驴来说,你的一生无胜利可言,当然也不存在遗憾。 许多年之后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

• 我的喉管里埋着一千匹马的嘶鸣,四肢涌动着一万只马蹄的奔腾声。而我,只是低下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 谁的惊扰使我生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从来没有。

• 不管我们年轻时怎样不听话,违背母语父令。最终还是回到父亲母亲的声音中,用你们的话语表达我们自以为全新的人生、做着父母语言中的所有事情。

• 在一个村庄活得久了,就会感到时间在你身上慢了下来。而在其他事物身上飞快地流逝着。这说明,你已经跟一个地方的时光混熟了。水土、阳光和空气都熟悉了你,知道你是个老实安分的人,多活几十年也没多大害处。不像有些人,有些东西,满世界乱跑,让光阴满世界追他们。可能有时他们也偶尔躲过时间,活得年轻而滋润。光阴一旦追上他们就会狠狠报复一顿,一下从他们身上减去几十岁。事实证明,许多离开村庄去跑世界的人,最终都没有跑回来,死在外面了。他们没有赶回来的时间。

• 不知道住多少年才能把一个新地方认成家。认定一个地方时或许人已经老了,或许到老也无法把一个新地方真正认成家。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你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尽管这房子低矮陈旧,清贫如洗,但堆满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拥共享,别人是无法看到的。走进这间房子,你就会马上意识到:到家了。即使离乡多年,再次转世回来,你也不会忘记回这个家的路。

• 我围抱着火炉,烤热漫长一生的一个时刻。我知道这一时刻之外,我其余的岁月,我的亲人们的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

• 我从他们的话语中知道,有好多个我已经在远处。我正像一朵蒲公英慢慢散开。我害怕地抱紧自己。我被“你长大了去干什么”这句话吓住了,以后再没有长大。长大的只是那些大人。

• 落在一个人一生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我的一小炉火,对这个贫寒一世的人来说,显然微不足道。

• 脚印像树叶一片一片向远处飘,一路踩起尘土,掩埋行踪。

• 现在我已快四十岁了。我知道一生的许多想法都将一一落空。我根本无法在某个年龄停下来。即使到了六十岁,仍会有六十岁的一大堆事情--这时候我看见了那个让我最终停下来的终结--死亡。突然间我对这种一往直前的生存惊恐万分。我该早早地为我的死亡做点事情了。至少,我可以从从容容地晒着太阳,等候它的来临,像等候注定要来的一个友人。无论在黄沙梁的土墙根,或是城市街旁的石椅上,一个人只要消停下来,都会静静安安地等到自己的死亡。死亡来了,我们就跟着它去。

• 其实人的一生也像一株庄稼,熟透了也就死了。一代又一代人熟透在时间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谁又是最后的收获者呢?谁目睹了生命的大荒芜——这个孤独的收获者,在时间深处的无边金黄中,农夫一样,挥舞着镰刀。

• 人们时常埋怨生活,埋怨社会,甚至时代。总认为是这些大环境造成了自己多舛的命运。其实,生活中那些常被忽视的微小东西对人的作用才是最巨大的。也许正是它们影响了你,造就或毁掉了你,而你却从不知道。

• 故乡是一个人的羞涩处,也是一个人最大的隐秘。我把故乡隐藏在身后,单枪匹马去闯荡生活。我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走动,居住和生活,那不是我的,我不会留下脚印

• 我们是一根缰绳两头的动物,说不上谁牵着谁。时常脚印和蹄印是一道的,最终却走不到一起。

• 我准备了许多柴禾,是准备给这个冬天的。我才三十岁,肯定能走过冬天。

• 我会让你喜欢上这样的日子,生生世世跟我过下去。叶子下怀孕,叶子上产子。我让你一次生一百个孩子。他们三两天长大,到另一片叶子下过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计划生育,只计划好用多久时间,让田野上到处是我们的子女。他们天生可爱懂事,我们的孩子,只接受阳光和风的教育,在露水和花粉里领受我们的全部旨意。他们向南飞,向北飞,向东飞,都回到家里。

• 人,都在一个孤独的位置上期待着别人,渴望由爱的途径重归灵魂的伊甸园。我既看到我的眺望,又看到我在眺望。

• 许多年之后你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

• 我这人天生嘴叼,妻子常说我是天底下最难侍候的男人。不过,她并没侍候过其他男人,怎么能猜测天底下还有好侍候的男人呢。

• 狗一老,再无人谋它的皮,更无人敢问津它多病的肉体,这时的狗很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世界已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撒手,交给时间与命

• 我们活着是因为还没有资格去死。

• 我太年轻,根扎得不深,躯干也不结实。担心自己会被一场大风刮跑,像一棵草一片树叶,随风千里,飘落到一个陌生地方。也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风把你一扔就不见了。你没地方去找风的麻烦,刮风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风,风一停就只剩下空气。天空若无其事,大地也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你的命运被改变了,莫名其妙地落在另一个地方。你只好等另一场相反的风把自己刮回去。可能一等多年,再没有一场能刮起你的大风。你在等待飞翔的时间里不情愿地长大,变得沉重无比。

• 多少年后当眼前的一切成为结局,时间改变了我,改变了村里的一切。整个老掉的一代人,坐在黄昏里感叹岁月流逝、沧桑巨变。没人知道有些东西是被我改变的。在时间经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我帮了时间的忙,让该变的一切都有了变迁。我老的时候,我会说:我是在时光中老的。

• 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早晨,时候到了人会自己醒来。

• 一个人的岁月若是如荒野般敞开,他便不能关顾自己,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 在一个家里,儿子守着父亲老去,就像父亲看着儿子长大成人。这个过程中儿子慢慢懂得老是怎么回事。父亲在前面趟路。父亲离开后儿子会知道自己四十岁时该做什么,五十岁、六十岁时要考虑什么,到了七八十岁,该放下什么,去着手操劳什么。

• 经过许多个冬天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自己再躲不过雪,无论我残缩在屋子里,还是远在冬天的另一个地方,纷纷扬扬的雪,都会落在我正经历的一段岁月里。

• 生活就是这样,并不因为你生活了多少年日子就会变得好过。农活更是如此,不是你干掉一件它就会少一件。活是干不完的,你只有慢慢地干着活把自己的一生消磨完。活是个好伴儿,尤其农活,每年都一样多,一样长短的季节。你不用担心哪一年的活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也别指望哪一年会让你闲得没事。活均匀地摊在一辈子里。

• 他的身上怎么能留住一点点温暖呢?靠什么去留住。他的烂了几个洞、棉花露在外面的旧棉衣?底磨快通一边帮已经脱落的那双鞋?还有他的比多少个冬天加起来还要寒冷的心境……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

• 当你十五岁或二十岁的时候,那些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来。而当你八十岁时,那些四十岁、二十岁、十岁的人们又演绎着你的全部过去。你不可能活出另一种样子——比他们更好或更差劲。

• 我们用心理解不了的东西,就这样用胃消化掉了。

• 有一种粮食在人生的远路上,默默黄熟,摇落在地。我们很少能被它滋养。我们徒劳的脚,往往朝着它的反方向,奔波不已。

• 冬天总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情……尔后整个人生

• “一个人老的时候,是那么渴望春天来临。尽管春天来了她没有一片要抽芽的叶子,没有半瓣要开放的花朵。春天只是来到大地上,来到别人的生命中。但她还是渴望春天,她害怕寒冷。”

• 一个看清了一生事业的人,总是在笼罩众人的黑暗中单独地开始了行动。

• 更多时光里这两块作物相互倾听。苞谷日日听着村子里的事情抽穗扬花,长黄叶子。人夜夜耳闻庄稼的声音入梦。村里人睡觉,不管头南头北,耳朵总对着自己的庄稼地。地里一有响动人立马惊醒。上房顶望一阵。大喝一声。全村的狗一时齐吠。狗一吠,村子周围的庄稼都静悄悄了。

• 磨掉多少代生灵路上才能起一层薄薄的溏土,人的影子一晃就不见了,生命就像根没咋用便短得抓不住的铅笔。这些总能走到头的路,让人的一辈子变得多么狭促而具体

• 我们家搬进这个院子的第二年,家里的重活开始逐渐落到我们兄弟几个身上,父亲过早地显出了老相,背稍重点的东西便显得很吃力,嘴里不时嘟囔一句:我都五十岁的人了,还出这么大力气。他觉得自己早该闲坐到墙根晒太阳了。母亲却认为他是装的。他看上去那么高大壮实,一只胳膊上的劲,比我们浑身的劲都大得多。一次他发脾气,一只手一拨,老三就飞出去三米。我见他发过两次火,都是对着老三、老四。我和大哥不怎么怕他,时常不听他的话。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一到这个家,他便把一切权力交给了母亲。

• 让那些草木再繁茂一次、葱郁一次已经不可能,即使给它和以前一样的阳光、雨水和养分,和以前一样的无人践扰的生存环境——它们的根毁掉了。

• 在儿子成年后,父母的后事便成了时时要面对的一件事,父母在准备,儿女们也在准备,用很多年、很多个早晨和黄昏,相互厮守,等待一个迟早会来的时辰,它来了,我们会痛苦,伤心流泪,等待的日子全是幸福。

• 当所有的日子,倾巢而出在路上飞行,我开门等夜。

• 也许我的一辈子早就完了,而我还浑然不觉地在世间游荡没完没了,做着早不该我做的事情,走着早不属于我的路

• 人不是鸡叫醒的。鸡叫不叫是鸡的事情。天亮不亮是天的事情。人心中有自己的早晨,时候到了人会自己醒来。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我的一小炉火,对这个贫寒一生的人来说,显然微不足道。他的寒冷太巨大。一个人就这么可怜巴巴的一辈子,为啥活给别人看呢。

• 我们不能完全窥见自己的梦,那是和我们同行的一种生活,只能被沉睡窥见。

• 雪越下越大。天彻底黑透了。我围抱着火炉,烤热着漫长一生的一个时刻。我知道,这一刻之外,我的其余岁月,我亲人们的其余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

• 说出这些并不是我已经超越俗世的粮食。正相反,多少年来我一直,被俗世的粮食亏欠着。没有气力走向更远处。我只是独自怀想那片远地上的麦子,一年年地熟透黄落,再熟透黄落。我背对它们,走进这片村庄田野里。

• 经过许多个冬天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自己再躲不过雪,无论我蜷缩在屋子里,还是远在冬天的另一个地方,纷纷扬扬的雪,都会落在我正经历的一段岁月里。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他便无法照管好自己。

• 从那个夜晚我懂得了隐藏温暖--在凛冽的寒风中,身体中那点温暖正一步步退守到一个隐秘的有时连我自己都难以找到的深远处

• 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

• 夜再黑,夜空是晴朗的。

• 风刮到头是一场风的空

• 也许我们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关键时刻挽留住我们。一株草,一棵树,一片云,一只小虫。它替匆忙的我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 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 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

• 人是不可以敷衍自己的,这顿没吃饱就是没吃饱,不可能下一顿多吃点就能补偿。没吃饱的这顿饭将作为一种欠缺空在一生里,命运迟早会抓住这个薄弱环节击败我。

• 我们内在的千年如此古远!信仰是无限之虚。在看似明朗的地方,开始文学的迷茫路。

• 人最大的毛病是,爱以自己的习好度量其他事物。

• 生活本身的偏僻远近,单调丰富,落后繁荣,并不能直接决定一个人内心的富饶与贫瘠、深刻与浅薄、博大与小气。我相信在任何一件事物上都有可能找到整个世界,就像在一滴水中看见大海。展现博大与深远的可能是一颗朴素细微的心灵。那些存在于角落不被人留意的琐屑事物,或许藏着生存的全部意义。生活在什么地方都是中心。

• 明知你路途遥远,明知你很累,却送一块石头给你,是我不想让你走吗。

• 天猛然间黑了。夜色填满了我和驴之间的无形距离。

• 我听人们说着长大以后的事。几乎每个见到我的人都问我:“你长大了去干什么?”问得那么认真,又好像很随便,像问你下午去干什么,吃过饭到哪去一样。我想着我长大了去干什么,我好像对长大有天生的恐惧。我为啥非要长大。我不长大不行吗?我就不长大,看他们有啥办法。我每顿吃半碗饭,每次吸半口气,故意不让自己长。我在头上顶一块土块,压住自己。我有什么好玩的都往头上放。

• 那样的花开,也许不应该让人看见的。尤其不应该让女人看见,女人看见了会伤心。每个女人的内心都是一个春天的夏尔希里。花开正酣时,没人看见。

• 在羊的骨髓里你吃不出那种叫爱和恨的东西,只有营养和油脂。

• 如果我们要求不高,一片叶子下安置一生的日子。花粉佐餐,露水茶饮,左邻一只叫做花姑娘的甲壳虫,右邻两只忙忙碌碌的褐黄蚂蚁。这样的秋天,各种粮食的香味弥散在空气里,粥一样浓稠的西北风,喝一口就饱了肚子。

• 寒风吹彻 刘亮程。雪落在那些年雪落过的地方,我已经不注意它们了。比落雪更重要的事情开始降临到生活中。三十岁的我,似乎对这个冬天的来临漠不关心,却又好像一直在倾听落雪的声音,期待着又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覆盖村庄和田野。我围抱着火炉,烤热漫长一生的一个时刻。我知道这一时刻之外,我其余的岁月,我的亲人们的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就在前一天,我似乎已经预感到大雪来临。我劈好足够烧半个月的柴禾,整齐地码在窗台下;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无意中像在迎接一位久违的贵宾--把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扫到一边,腾出干净的一片地方来让雪落下。下午我还走出村子,到田野里转了一圈。我没顾上割回来。

• 人无法忍受人的荒芜。

• 我只是独自怀想那片远地上的麦子,一年年地熟透黄落,再熟透黄落。我背对它们,走进这片村庄田野里。

• 我不回头就看见了以往

• 在村庄里,睡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喊醒你,一场风过,有些东西就在看不到了。在村庄活得太久,就会感到时间在你身上慢下来,而在其他事物身上飞快地流逝着。有些人,有些东西,满世界乱跑,让光阴满世界追着他们。他们最终都没能跑回来,死在外面了。他们没有赶回来的时间。

• “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尽管这房子低矮陈旧,清贫如洗,但堆满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拥共享,别人是无法看到的。走进这间房子,你就会马上意识到:到家了。即使离乡多年,再次转世回来,你也不会忘记回这个家的路。”

• 一个人走过一些年月后就会发现,所谓的道路不过是一种摆设,供那些在大地上瞎兜圈子的人们玩耍的游戏。它从来都偏离真正的目的。不信去问问那些永远匆匆忙忙走在路上的人,他们走到自己的归宿了吗,没有。否则他们不会没完没了地在路上转悠。

• 相对而言,未来是安静的。像一片没被鸡叫唤醒的天空。

• 生命本身有一个冬天,它已经来临。

•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 树木不像人,在一个地方吃了亏下次会躲开。树仅有一条向上的生路。我东走西走,可能越走越远,再回不到这一步。

• 从那个夜晚我懂得了隐藏温暖——在凛冽的寒风中,身体中那点温暖节俭地用于此后多年的爱情和生活。我的亲人说我是个很冷的人,不是的,我把仅有的温暖全给了你们。

• 家里买什么不买什么,都是母亲说了算。他看上去只是个干活的人,和我们一起起早贪黑。每天下地都是他赶车,坐在辕木上,很少挥鞭子。他嫌我们赶不好,只会用鞭子打牛,跑起来平路颠路不分。

• 人东奔西波最后也奔波到暮年黄昏后的一截残墙根。

•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 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我的一小炉火 对这个贫寒一生的人来说 显然杯水车薪。他的寒冷太巨大。

• 我记住了太多的牲畜和其他东西,记住很少一些人,他们远远地躲在那些事物的后面——人跟在一车草后面,蹲在半堵墙后面,随着尘土飞扬的一群牛后面,站在金黄一片的麦田那边,出现又消失,隐隐约约,很少有人走到跟前,像一只鸡,一只狗那样近地让我看清和认识他们。

• 我的亲人们说我是个很冷的人,不是的,我把仅有的温暖全给了你们。

• 一个听烦市嚣的人,躺在田野上听听虫鸣该是多么幸福。大地的音乐会永无休止。而有谁知道这些永恒之音中的每个音符是多么的仓促和短暂。

• 况且,一个人要活的真实就难免不把别人的一生当一场戏。看不见的岁月是可怕的。

• 但在我周围,肯定有个别人不能像我一样度过冬天。他们被留住了。冬天总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情……尔后整个人生。

• 他们经常问我长大了去干什么,我记得我早说过了。他们为啥还问。可能长大了光干一件事不行,他们要我干好多事,把长大后的事全说出来。每当我说出一个我要干的事时,就会感觉有一个我从身边走了,他真的赶车去跑买卖了,开始我还能清楚他去了哪里,都干了些什么。后来就糊涂了,再想不下去,我把他丢在路上,回来想另外一件事,那个跑买卖的我自己走远了。

• 你知道吗,驴眼睛看人最真实,它不小看人,也不会看大。只斜眼看人。鸡看人分七八截子,一眼一眼地看上去,脑子里才有个全人的影像。而且,鸡没记性,看一眼忘一眼。鸡主要看人手里有没有撒给它的苞谷,它不关心人脖子上 面长啥样子。

• 一场风到底能有多远?

• 在人心中活着的,必是些巨蟒大禽。在人身边活下来的,却只有这群温顺之物了。人们把它们叫牲口,不知道它们把人叫啥。

• 多少年后我才知道,我们真正要找的,再也找不回来的,是此时此刻的全部生活。它消失了,又正在被遗忘。

• 风把人刮歪。又把歪长的树刮直。风从不同方向来,人和草木往哪边斜不由自主。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场风后,把自己扶直。一棵树在各种各样的风中变得扭曲,古里古怪。你几乎可以看出它沧桑躯干上的哪个弯是南风吹的,哪个拐是北风刮的。但它最终高大粗壮地立在土地上,无论南风北风都无力动摇它。 我们村边就有几棵这样的大树,村里也有几个这样的人。

• 雪落在那些年雪落过的地方

• 死亡是我最后的情人,在我刚出生时,她便向我张开了臂膀。最后她拥抱住的,将是我一生的快乐、幸福,还有惊恐、无助。

• 不吃窝边草的野兔,为一口草奔跑一夜回来,看见窝边青草被别的野兔或野羊吃得精光又是什么感触。

• 有一股寒风,从我自以为火热温暖的从未被寒冷侵入的内心深处阵阵袭来时,我才发现穿再厚的棉衣也没用了。

•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 每条路都有一个明确的去处,而我是个漫无目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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